“我以为我已经想开了,可是一吃到美味的汤,就会想起直治来,难受得不得了。我们过去待他好点就好了。”
直治进高等学校以后就热中于文学,还过着浪荡子似的生活,不知叫母亲操了多少心。尽管这样,母亲还是喝一口汤就想到直治,不由得“啊”地叫一声。我硬把饭塞到嘴里,眼睛噙着热泪。
“您放心吧,直治不会有问题的。像他那样的无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死的一定都是又老实、又漂亮、又和善的人。直治那种人你用棍子打也打不死。”
母亲听了笑着跟我开玩笑说:
“那么说,阿和你是属于会早死的一类人了?”
“唉呀,为什么?我既是个无赖,又有点锛儿头,活到八十岁是拿得稳的。”
“真的吗?那妈妈一定能活到九十岁了?”
“是的。”
我刚开口就感到有点说不下去。无赖寿长,漂亮的人命短。妈妈是个漂亮的人,却又希望她长寿。我真着了慌。
“您故意难为人哪!”
我说罢只觉得下唇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我再讲点蛇的事吧。那是四五天前的一个下午,附近几个孩子在庭园篱笆那里的竹丛中发现了十来个蛇蛋,就来告诉我。
“这是蝮蛇蛋,”孩子们硬是这么说。
我想竹丛里要是孵出十条蝮蛇来,可就不能随随便便到庭园里去了,于是说:
“把它们烧掉吧!”
孩子们都乐得跳起来,跟着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