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顶流影帝地下恋的第三年,他的白月光回国了。 我连夜搬出他家。 我怀孕找上门,开门的是他玉玉症的白月光。 「对不起,我敲错门了」 1 半夜三更,我在家收拾行李,准备给陈斯年的白月光腾地。 我故意将衣服翻的乱七八糟,鞋子扔地到处都是。 最后还把和陈斯年所有的情侣装揉成一团扔进了储藏室。 陈斯年默默跟在我身后,看我发泄完了,才将被我弄乱的衣服叠放整齐,又将鞋子摆回原位。 最后从后面抱住我,在我耳边哄道:「乖,这只是暂时的,等她病情好转我就会请她离开。」 2 陈斯年的白月光病了。 因为当年跟陈斯年分手,得了非常严重的精神方面的疾病。 犯病的时候会幻想着自己跟陈斯年没有分手。 严重的时候,甚至有自杀倾向。 陈斯年对此很愧疚,因为当年分手是他提出来的。 所以,当姜雨柔的父亲联系上陈斯年,请求他能够配合姜雨柔假扮情侣好让姜雨柔更好地接受医生治疗的时候,陈斯年只是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他说:「当年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落魄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能给她,分手后她受的这些苦我也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我欠她的,应该还。」 3 「陈斯年,我不走了行不行?」 我扔下行李,转身回抱住陈斯年,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可以假装成你雇的保姆。」 陈斯年被我逗笑了,修长的食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头,笑道:「哪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小保姆。」 「可是我舍不得你嘛。」 陈斯年搂着我的力道加重了些,似乎也有些不舍,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雨柔的抑郁症很严重,你留在这里会刺激她的病情。」 4 凌晨三点。 我扛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林常安的出租房门口,吓得他花容失色。 「陈斯年不要你了?」 我忍不住给他翻了个白眼。 「呸,林常安你个乌鸦嘴,快开门,累死我了。」 我拍了拍眼前的防盗门。 楼道里年久失修的感应灯忽闪个不停,诡异的光打在林常安脸上,像极了鬼片里的场景。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租这么个鬼地方。 图便宜吗? 市中心,好像也不便宜。 林常安扫了眼我身后的大包小包,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防盗门的钥匙:「没分手?那是吵架了?连行李都带来了。」 防盗门一开,我迫不及待挤进林常安家里。 我飞速踢掉运动鞋,将行李往地上一扔,直挺挺倒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小林子,给哀家倒杯橙汁儿。」 呼,舒服。 鬼知道我一个人扛着这么多行李爬五楼有多费劲。 林常安拿着一瓶我平时最爱的饮料挤到我身边,一副吃瓜姿态。 「说说,怎么回事,跟陈斯年吵架回娘家寻求慰藉来了?」 我喝着饮料,将姜雨柔的事情一五一十跟林常安说了。 听完后,林常安一个巴掌拍到我脑门上:「乔甜你个缺心眼儿的 你就放心陈斯年跟那……,那个什么雨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为什么是你搬出来,要走不也是他走?」 我想了想,诚实地道:「不放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陈斯年见死不救。」 而且陈斯年跟我保证过,只要姜雨柔的情况好转,他马上就会送她走的。 至于什么是我搬出来? 当然是因为,那里有他们共同的回忆。 5 凌晨五点,陈斯年给我发了条短信,告诉我他已经接到姜雨柔了。 还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不要熬夜,他有时间就会来看我。 我收起手机,犹豫要不要补会儿觉,发现林常安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你要去哪儿?」 「菜市场。」 「这么早?」 「早上的菜新鲜,还便宜,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常安开了一家炸串摊,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步行街,因此每天都要去菜市场采购食材。 最近暑假,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怪不得他要起这么早。 我顿时来了兴趣:「去,当然去。」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坐上了林常安开往菜市场的三轮车。 清晨的菜市场人山人海,空气跟蔬菜一样新鲜。 林常安先是买了两个煎饼果子当早餐,接着骑着三轮车带我在菜市场转了一圈。 路过一个熟悉的摊位,林常安大喊:「老板,来十斤油菜,十斤花菜,十包金针菇,再来十斤茄子,要最新鲜的。」 「好嘞。」 …… 出来的时候,不大的车斗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东西。 我打趣道:「林老板,你买这么多,今天一天能卖完吗?」 林常安挑了挑眉,摸着自己的寸头:「怎么,瞧不起你林老板,别说这些,就是再来一倍我也卖得完。」 「哟,这么厉害。」我朝林常安竖起了大拇指。 林常安这个人一向爱听好话,我随便夸一句,他就得意地不得了:「乔老板,咱这摊子,可比你想象地挣钱。」 他叫我乔老板。 嘿,我差点忘了。 当初这小摊是我和他一起投资的。 6 小吃街的人流一般到了中午才会多起来。 我和林常安到的很早,开摊后,我无意间扫了眼手机,发现爆了一个热搜。 再一看。 「顶流恋情曝光,陈斯年凌晨接机神秘美女。」 配图高糊。 但依然能看得出来,那个高个子穿黑色衬衣戴帽子的是陈斯年。 而紧挨在他身旁,戴着墨镜口罩,长发披肩的美女,应该就是姜雨柔了。 我看着照片端详了好一会儿。 心想美女果然是美女,这么高糊的照片都挡不住的美貌。 自从陈斯年爆火后,每个月总有几个关于他恋情曝光的月经帖。 我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放下手机,继续穿签子。 「啊啊啊,陈斯年恋爱了。」 「呸,跟顶流谈恋爱不得好死。」 两个学生打扮的小女生从我面前走过,估计可能是陈斯年的死忠女友粉。 我头也不抬,继续穿签子。 忽然,胃部传来一阵不适感,我干呕了几下,捂着肚子蹲下。 「乔甜,你怎么了?」林常安立即跑过来扶住我。 我连忙摆手:「没事,可能是胃病又犯了。」 「唉,不舒服要及时去医院检查。」 7 跟顶流谈恋爱不得好死? 可是我刚跟陈斯年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是顶流。 只是个普普通通十八线。 那时候他也刚毕业没多久,接到了一个男五还是男六的角色,遇到了在同一个剧组跑龙套的我。 我们一起拍了几场戏,渐渐熟络了起来,我发现陈斯年这人性子闷闷的,但其实很好相处。 所以经常带他到林常安的炸串摊吃炸串。 去了几次之后,我们成了朋友。 再后来,他跟我告白,我们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娱乐圈没人脉,没背景,基本接不到什么好戏。 我本来做好了打算,如果演戏这条路走不通的话,我就和陈斯年结婚。 然后和林常安合伙一起做点小生意。 日子也能过得有声有色。 可是没想到陈斯年参演的一部小成本网剧忽然就爆了。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 很玄幻。 前一天,他还坐在林常安的炸串摊上扒蒜撸串喝啤酒。 第二天,他就成了火遍大江南北的大明星。 8 跟林常安摆摊以来,我经常头晕,呕吐。 吃东西也没有食欲。 原本一次能吃五十串烤串,现在只能吃二十五串。 在林常安的不断催促下,我去了医院检查。 医生问我:「你大姨妈多久没来了?」 我掰着指头数了数,好像,超过一个月了。 「大夫,你是说我怀孕了?」 医生点点头:「还需要再验个尿确认一下。」 半个小时后,我拿着报告单飞快跑出了医院,迫不及待给陈斯年打电话。 没有打通。 那一刻,我无比地想见到陈斯年。 想扑到他怀里,大声告诉他:「陈斯年,我们有宝宝了,你要当爸爸了。」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却也不算意外。 在当今这个大多数人恐婚恐育的时代,我和陈斯年却很期待有孩子以后的生活。 因为我是个孤儿,五岁以后就在孤儿院生活了,所以特别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打了辆车,直奔陈斯年家。 门卫大爷认识我,直接将我放行了。 检查报告单被我紧紧攥在手中,我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按了门铃。 很快,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头来。 「你好,请问你找谁?」 是姜雨柔。 姜雨柔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好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浴袍。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了,雨柔,是谁敲门?」 门打开了,是陈斯年,同样穿着浴袍,刚洗完澡的样子,看见我的一瞬间,眼里是掩不住的慌乱。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大白天的,什么情况下,一男一女会正巧同时洗完澡。 而且完全不避讳,在对方面前穿着浴袍。 在我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对不起,我走错了。」 我落荒而逃。 9 心是痛的。 撕扯着呼吸都痛。 陈斯年好像是追了出来,我不确定,因为我早就跑远了。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起来。 「乔甜,刚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刚刚雨柔非要做饭,结果没控制住火候,煲汤的锅炸开了,我和她一起收拾厨房,脏东西弄了一身,所以才洗澡的。」 「陈斯年,不要管她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陈斯年急切地解释,可我根本不想听他解释。 亲眼所见我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度。 我喜欢陈斯年,不希望别的女人靠近他。 不管是什么白月光还是黑月光,统统不可以。 之前之所以同意是害怕陈斯年会因此讨厌我。 但是现在,我不想假装大度了。 「让她去别的地方治疗,我们不要管她了,好不好?」 我再一次问陈斯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一声长长的叹息。 「雨柔她现在离不开我。」 「那万一她一辈子离不开你呢?你就要一直待在她身边吗?」 我给陈斯年下了最后通牒:「陈斯年,我和她,你只能选一个。」 「乔甜,你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任性?我跟你说过,雨柔现在离开我会死的。」 「斯年,你在跟谁打电话?」 「工作上的同事。」他压低了声音,「雨柔找我,先挂了,有什么事往后再说。」 嘟嘟嘟~ 10 没过几天,陈斯年又被拍到和姜雨柔一起逛超市,十指紧扣,算是坐实了他们的关系。 然后姜雨柔的身份就被扒了出来。 最年轻的钢琴演奏家,十几岁就荣获国际大奖的天才少女。 一时间,陈斯年和姜雨柔的「斯水柔情」CP 就冲上了热搜榜第一。 娱圈顶流和天才钢琴家的组合,评论里竟难得的清一色祝福声。 「啊啊啊,这个嫂子我同意。」 「这可是姜雨柔啊,世界上最年轻的钢琴演奏家,陈斯年你小子高攀了。」 「哼,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那个,冒昧问一下,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投胎。」 「好了,别看了。」 林常安一把夺过我的手机:「自作孽不可活,你要是接受不了就跟陈斯年分手,哥养着你。」 「你养的起吗?」我耷拉着脑袋,头上挨了林常安一记爆栗。 「瞧不起谁呢,哥虽然没有陈斯年那么有钱,养个你还是没问题的。」 想了想,他又十分严谨地补充道:「不过那些什么珠宝,名牌包什么的,你想都不要想啊。」 我不说话,静静看着他。 他举双手投降:「买,姑奶奶,不过一年只能买一次,这样总行了吧。」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用你养了,,我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你的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吧。」 林常安哼哼了声。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上次让你去医院检查,结果怎么样?」 …… 「你啊,从小就是要强,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不让人省心,要是有什么事要及时跟我说,知道吗。」 「林常安,我有件要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严肃?」 「我怀孕了。」 …… 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后,林常安拉着我坐到了附近的奶茶店。 「乔斯年知道你怀孕的事吗?」 他吸了一口柠檬水,皱了皱眉。 「噗,这什么玩意儿,淡的跟白开水似的,敢卖十块钱?信不信我去物价局举报。」 感受到奶茶店老板娘不善的目光,我赶紧提醒他:「那个,你小点声,是你自己刚刚要求的,不加冰,不加糖,不要柠檬,只要水。」 林常安手一拍桌子,正色道:「别扯开话题,回到我的问题。」 「不知道。」 啪。 饮料杯子被子被他一手捏爆,白开水流了一桌子。 「我们现在就去找陈斯年,孩子是他的,他必须负责。」 「可是,他今天早上陪姜雨柔去国外滑雪了,现在不在国内。」 11 我上次让陈斯年二选一后,陈斯年还是给了答复。 他说,姜雨柔现在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大部分时间与常人无异。 他会趁这次滑雪跟姜雨柔讲清楚。 他不会再继续陪着她治疗。 而且陈斯年承诺,等从国外回来,会向外界公布我和他的关系。 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没有告诉陈斯年我怀孕的消息,希望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 暑假结束,人流锐减,小吃街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林常年干脆白天不出去摆摊了,只每天晚上会去四五个小时。 家里多了个孕妇,林常年整天手忙脚乱。 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每天对着菜谱研究营养餐。 并且把冰箱里所有的零食鸭脖雪糕全没收了。 我试图跟他控诉:「不用这么夸张吧,你这个当舅舅的,比我这个当妈的都小心。」 他瞥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谁让他有个不靠谱的妈,连偷吃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天我偷吃麻辣烫被林常年发现,他已经因为这件事嘟囔了好几天。 林常年这个人呐,偶尔不靠谱,但大多数时候,像我哥,更像我妈。 这么老实踏实的男人,将来谁嫁给他,一定很幸福。 12 好消息。 陈斯年终于要从国外回来了。 据说姜雨柔的精神状态恢复地很好,陈斯年已经把一切都跟她说开,两人彻底退回朋友关系。 机场里,林斯年和姜雨柔并肩走出来,俊男美女,在空荡荡的机场里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我隔着大老远朝他们挥手。 林常安嫌弃地将我的手按回来:「乔甜,你这么没心没肺,被人卖了都要替人数钱。」 我立马搂着他的胳膊撒娇:「不怕,不是有你嘛,你又不会卖我。」 到了出站口,姜雨柔摘下墨镜,露出一个完美弧度的微笑:「乔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蓦然想起上次见面的尴尬场景,我十分汗颜。 「多谢你把斯年借给我这么长时间,现在我完璧归赵了。」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乔斯年:「你和乔小姐久别胜新婚,我就不打扰了,我父母来接我了。」 「我之前说的事你别忘记考虑一下。」 姜雨柔冲陈斯年神秘地眨了眨,然后奔向不远处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那边。 只剩下我和陈斯年,还有林常安了。 半个月没见,陈斯年似乎没什么变化。 还是帅的那么惨绝人寰。 顾不得机场这种公共场合,陈斯年伸手,将我拉到怀里。 四目相对,眼看就要来一个天雷勾地火的吻。 「咳咳,那啥,你们赶紧去我家把乔甜的东西搬走哈,那么多,都没地儿放了。」 最后,是林常安开车把我连人带行李打包回了陈斯年的别墅。 临走的时候,他重重拥抱了我,又看向陈斯年。 「陈斯年,我就这一个妹,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她是我的命,你要是照顾不好她,小心我跟你拼命。」 「放心吧,」陈斯年的目光看向我,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我一定会照顾好乔甜的。」 13 一切仿佛回到了远点。 除了网上不停冒出的「斯水柔情」的 CP 帖子和各种捕风捉影的猜测。 为和陈斯年的生活一切都好。 他的团队也已经开始准备着手公开恋情的事。 姜雨柔之前再机场让陈斯年考虑的,是一档综艺节目的拍摄。 有个综艺节目找姜雨柔,姜雨柔希望陈斯年能和她一起参加。 一来可以打开她在国内的知名度,二来正好借节目澄清一下陈斯年和她的关系。 陈斯年犹豫再三,最终答应了。 巧的是,节目录制那天,正好是陈斯年的生日。 我想将怀孕消息作为礼物送给他。 所以,在录制那天,我偷偷潜进他的休息室。 想等节目结束后给他一个惊喜。 大概等了一个多小时,休息室外传来了说话声,我赶紧躲了起来。 「生日快乐,斯年。」 是姜雨柔的声音 「谢谢。」陈斯年的嗓音没有往常那般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冰冷。 「你非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我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呵,没有任何瓜葛?如果我告诉你,我怀孕了呢?」 我的心脏猛然一缩。 「你说什么?」 「呵呵,别紧张,怀孕不是很正常的吗?」 「怎么,你怕乔小姐知道吗?她不会真的这么傻,我们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久,却相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今晚你生日,我想陪你一起过。」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 等到我反应过来,休息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给林常安打了个电话。 「林常安,你在哪儿。」 「在小吃街呢,怎么了?」电话里声音嘈杂,我听不太清林常安说话。 这个时间距离小吃街收摊还有一会儿,我走出电视台,打了辆车,去找林常安。 林常安说得对,我就是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孤男寡女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多天,还是曾经关系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出租车到了地方,我下了车。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只要过了这条街,就可以看到林常安。 我迈出脚步,汹涌的人流中,突然猛地冲出一辆摩托车。 电光火石之间,我被一道强有力的力道推了出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我眼前飞过。 「林常安!」 林常安为了救我,被突如其来的摩托车撞飞了出去。 14 血。 好多血。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流这么多血。 满目都是刺眼的猩红。 我这些在地上流淌着的不只是血。 还是林常安的命。 路上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我颤颤巍巍爬过去,却不敢触碰他。 「林常安……」我的声音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唤,林常安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里流下了两道血泪,格外骇人。 「对不起,我不该叫你的,你别动,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别……怕……」 「不,林常安,你醒醒。」 15 「林常安!」 「乔甜,你醒了!」 我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陈斯年憔悴的面庞。 「陈斯年,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林常安,林常安他……」 「乔甜,……」陈斯年的沉默让我有不祥的预感。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晕倒前的一幕幕向我袭来。 车祸。 林常安躺在血泊里,对我说:「别怕。」 「林常安呢?我要去找他。」 我掀开被子下床,被陈斯年一把拦住。 「乔甜,你冷静点,骑手违规驾驶,已经被警方逮捕,林常安他……」 「他怎么了?你说啊,他怎么了?」 我大吼着问陈斯年。 「他已经走了。」 16 林常安是为我而死的。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林常安。 我想起第一次见林常安,是在孤儿院门口。 林常安那时候十岁左右,个子已经抽条,高高瘦瘦,穿着泛黄的背心和牛仔短裤,正领着一群比他小很多的小孩子玩过家家。 院长阿姨把我抱到林常安面前,跟他说:「林常安,这是新来的小妹妹,叫乔甜,往后你带她一起玩儿吧。」 林常安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好。」 小小的林常安牵起小小的乔甜的手,这一牵,就是许多年。 这些年里,我叫过他林常安,林老板,可惟独没有叫过他一声「哥」。 现在,就算我想叫,他也再听不到了。 17 林常安入土为安后,我重新搬进了他租的那栋房子。 楼道里的灯还是没有修好,一闪一闪的,特别瘆人。 林常安买的孕期营养食谱摊开放在桌子上,风一吹,书页哗哗作响, 他的衣服,在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 不到一百平的房子里到处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这种感觉,好像他从未离开。 每天下午四点,我会准时骑着他那辆小三轮,到步行街继续出摊。 闲暇时候,隔壁卖臭豆腐的大婶问我:「这好些日子没见到小林了,他去哪儿了?」 我穿着签子的手一颤,仰脸一笑:「他啊,估计躲在哪偷懒吧。」 很奇怪。 林常安死后,我没有哭过。 他的身体被烧成骨灰,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捧在我手里的时候,我没有哭。 帮他挑选贴在墓碑上的照片的时候,我没哭。 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哭了。 直到有一天,陈斯年来找我。 我坐在车里,看见一个小女孩跟在小男孩后面,急急地喊:「哥,你等等我啊。」 那一刻,仿佛打开了泪水的闸门,我抓着陈斯年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陈斯年,我没有哥哥了。」 18 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会继续转。 因为时间总是能抹平所有伤痛。 卖臭豆腐的大婶好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些什么,不再问我林常安去哪儿了,看我的眼神多了些沉默哀伤。 我和陈斯年彻底分手了。 冬天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林常安租的房子到期。 那片来年开春要拆迁,房东不打算再往外租。 我带着林常安所有的遗物搬到了新的地方。 肚子渐渐大起来了,行动有些不便。 有一天,我打开门,发现对面搬来了新的邻居。 「陈斯年?」 我租的房子虽然比之前林常安住的好,也只是普通的小区。 大明星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陈斯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摊开手笑了笑:「饿不饿,今晚煲鱼汤。」 我皱了皱眉:「陈斯年,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我知道,你现在大着肚子,总需要个人照顾。」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姜雨柔不是也怀孕了么,你们有自己的孩子,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不是这样的,我不会跟你抢孩子,乔甜,你别……」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砰一声关上了门。 隔着厚厚的门板,我最后一次乞求他。 「陈斯年,你行行好吧,我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19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陈斯年固执地没有搬走。 真是奇怪,平时忙地脚不沾地的大明星现在居然出门扔个垃圾都能碰上。 每次遇见他我都假装看不见,照旧过我的日子。 夜深人静,我也会想,要是那天没去找林常安就好了。 如果我没去找他,他就不会因为救我被车撞,就不会死。 如果他没死,现在一定在我身边絮絮叨叨。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孕妇不能熬夜,都几点了还不睡。」 「不就是一个陈斯年嘛,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咱不要他了,哥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乔甜,出息点儿,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整天哭哭啼啼的。」 时间一晃进入了腊月。 年前,有狗仔拍到陈斯年在医院陪姜雨柔产检的画面,又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20 日子过得飞快。 没想到的是,我居然和姜雨柔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生产。 不同的是,我是正常生产。 姜雨柔则是早产了两个月。 更戏剧性的是,姜雨柔早产生下的,是个混血儿。 新生儿外观特征很明显,黑色的皮肤。 甚至不用做亲子鉴定,就知道这不是陈斯年的孩子。 我的孩子出生的第二天,陈斯年争得我的同意,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张孩子的小手小脚的照片。 配文:「欢迎你,我的小天使。」 底下有人问,孩子的母亲是姜雨柔吗? 他斩钉截铁地回复:「不是。」 自爆生子对他的事业打击是巨大的。 我已经懒得理网上吵成什么样了。 生产的阵痛过去,全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我看着车里的小粉团子,那么小,那么脆弱。 但是我想,这个孩子比我幸运。 他不止有父母,还有一大家子疼爱他的家人。 陈斯年的父母来的时候,带来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说是他们当地的风俗。 这点我不太懂。 我还听到他们偷偷谈论我和陈斯年的婚事。 陈斯年的父母都是老师朴素的人。 他们不知道我和陈斯年这一年来的纠葛。 只知道我是陈斯年谈了快四年的女朋友,现在孩子都生了,希望我们赶紧结婚。 陈斯年叹了口气,说:「再等等吧。」 等什么呢? 等我过去林常安这个坎,等林常安成为我生命中一个不可磨灭但遥远模糊的回忆? 这个过程可能要很久。 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一天。 21 因为我是顺产,孩子也很健康,第三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要去的是陈斯年早就联系好的月子中心。 出院那天上午,我给孩子喂了奶,不过上个厕所功夫,再出来,发现孩子不见了。 负责看小孩的小护士手足无措,面色惨白:「我,我刚刚就接了个电话,回过头来,孩子就不见了。」 我立马要求工作人员调监控。 果然,在我去上厕所期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姜雨柔。 她好像是突然出现的,趁护士接电话的功夫,抱起已经熟睡的婴儿,转身就跑。 等我找到姜雨柔的时候,她站在医院天台,脚底下是万丈高楼。 风呼呼地吹着,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胆颤。 天台上已经汇集了很多人,却无一人敢靠近他。 「宝宝,乖,不哭哦,妈妈抱。」 她好像又疯了,抱着我的孩子却以为是她的孩子。 孩子哭了,她一个劲儿地晃来晃去。 她越晃,孩子就哭得越厉害,听得我心头发紧。 我不敢跟她说话,怕刺激到她。 我紧张到嘴唇发产权,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姜雨柔是个疯子,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还好陈斯年很快就到了。 姜雨柔看见陈斯年,猛地抬起头,笑得很开心:「斯年,你看,宝宝,我们的宝宝。」 她抱着孩子想给陈斯年看,却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陈斯年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转过头对姜雨柔说:「雨柔,你过来,离得太远了,我看不清宝宝的样子。」 「好。」 姜雨柔答应地爽快,却又立马反悔:「不行,会有人抢宝宝的。」 说着,甚至后退了一步。 陈斯年急道:「你听,宝宝都哭了,他一定是饿了,你把他抱过来,他该喝奶粉了。」 姜雨柔动摇了。 她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陈斯年,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一步,两步。 却在第三步时猛然站住脚跟。 「不对,你在骗我,都不准抢,这是我的,是我的孩子。「 她猛地向后跑去,变故来得他突然,陈斯年一急,也跟了过去。 因为惯性的原因,姜雨柔没能停下来,眼看着就要坠下楼。 「不!」 陈斯年抓住了婴儿包被的一角,用力一拉。 姜雨柔被拉倒在地上,立即有人上去按住她,抱回了嗷嗷大哭的孩子。 而陈斯年自己,飘飘的,像一只蝴蝶,在我眼前坠落……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一片荒凉…… 陈斯年番外 我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遇见了一束光。 她叫乔甜,是个跟我一样跑龙套的小演员。 第一天见面,她演一个不露脸的小丫鬟。 不用她搭戏的时候,她就穿着戏服左逛逛,右逛逛,对剧组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主动跟女孩搭讪。 笨拙且生涩:「你是第一次演戏啊?」 「对呀,」她回头看我,白嫩的小脸在阳光下发着细碎的光,「你是演男主的护卫吗?好威风。」 他指了指我身上的飞鱼服,我笑了笑:「算是吧。」 小姑娘很健谈,拍了几天戏后,邀请我去他家的炸串摊吃炸串。 「我们家的炸串可好吃了,干净又卫生,保证你吃一次就会爱上的。」 小姑娘拍着胸脯跟我保证。 从那以后,我成了炸串摊的常客。 决定跟她表白, 是在我们认识第三个月的时候。 我准备了鲜花,蜡烛,和烟花。 「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脏「砰砰砰」, 仿佛要跳出胸膛。 幸好, 她很快接过了鲜花, 扑到我的怀里。 「我愿意!」 漫天的烟花盛开,我们在烟花下接吻。 我火了。 很久之前参演的一部小网剧忽然爆火。 我作为男二, 人气居然比男主还高。 太好了,我终于有钱宠我的小姑娘了。 流量明星不允许谈恋爱,公司逼迫我们分手。 我说我宁愿退圈也不会分手,公司妥协, 开始把我往实力演员方向打造。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夺得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帝。 虽然流量的帽子还是没有摘掉, 但我终于有了跟她相爱的底气。 我确定了, 她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那个人。 我要娶她。 却没有想到,姜雨柔的父亲会找上门来。 他说,姜雨柔跟我分手后, 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这几年在国外一直接受治疗, 但效果却越来越差。 他希望我能在姜雨柔意识不清的时候假扮姜雨柔的男朋友,安抚她的情绪, 好帮她接受治疗。 我答应了。 因为姜雨柔是跟我分手才这样的,我要负一部分责任。 我知道这个决定让乔甜不开心了,可是看到姜雨柔父亲发来的那些犯病时的视频,我实在不忍心。 姜雨柔的情况比我想象地严重,她会臆想已经跟我结婚了, 如果我否认, 她就要自杀。 我每天忙着看顾姜雨柔, 都有些顾不上乔甜了。 有一天,姜雨柔不顾阻拦,非要在厨房做饭。 结果弄得一团糟。 我没想到乔甜会在这时候回来。 他看到我和姜雨柔都刚洗完澡的样子, 误会了,红着眼眶跑开。 我当然会选乔甜。 我只会选乔甜。 好在这时姜雨柔的治疗忽然取得了进展。 她好了, 至少大部分时间好了, 跟常人无异。 她最后提出, 想让我陪她去国外滑雪,圆她当年的梦想。 我们在国外待了半个多月,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我喝醉了,醒来发现跟姜雨柔赤身裸体躺在一起。 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根本没有怎么喝酒。 姜雨柔说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也胆小的选择了逃避。 回国后,我和乔甜终于团聚了。 我打算在我的生日那天向她求婚。 却没想到,姜雨柔会忽然告诉我, 她怀孕了。 更没想到, 乔甜会听见。 林常安死了。 我很难过。 可我的难过抵不上乔甜万分之一。 她说跟我分手, 我答应了。 但我会继续照顾她。 我当爸爸了。 是个男孩。 我和乔甜的儿子。 至于姜雨柔,不得不承认, 在我看到她生下的那个孩子的时候,我是庆幸的。 那不是我的孩子。 姜雨柔生产后精神时好时坏,有一天, 她终于无意间说出了那晚的真相。 她给我下了药,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那晚是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姜雨柔要伤害我和乔甜的孩子。 这怎么可以呢。 他们娘俩,比我的命都重要…… 【本篇故事完结】